【漠御】 【香情】《测字》上 2019.11.15

01

越是近年关,东西街市越是热闹得不像话。

腥红的纸灯笼挂满长街,卤制品的香气溢满鼻腔,采买的人群穿梭在各色年节用品的摊位前,人多到能将离此地只隔了一个摊位的麦芽糖香气都挤得若即若离。

测字算卦的俊俏摊主小哥吸了吸鼻子,看着自己摊位前冷冷清清的一片空地,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,“但唯独我这里热闹不起来啊……”

也是,谁会在年关之前来寻签问卦呢?

那明明是大年初一才会有人挤破头去干的事情吧。

摊主小哥将手伸进袍子里,摸了摸怀中一个圆咕隆咚的玩意儿,故作遗憾地又叹了口气,“要不,今晚吃水煮蛋?烤毛蛋似乎也不错?”

怀中那物似是听懂了一般,也不知做了什么,摊主小哥只觉得指尖一烫,倏得将手收回,又安抚讨好它道,“骗你的啦!我又不吃同族,不过既然没生意,不如我们回——”

“不好啦!城外——城外——”

摊主小哥一抬头,见一个军人模样的人跌跌撞撞扑在了市集上。

原本拥挤的街市,居然也给他倒腾出了一小片地方。

是守城的军人。

看清来人的民众一阵兵荒马乱,乒乒乓乓的关门关窗声后,一缕风卷了片残叶刮过,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冷冷清清。

原本热闹的街市只剩下头顶悬挂着的条条红灯笼还完好无损,鲜艳喜庆得就像个笑话。

摊主小哥望了望冬日晴空万里的天,心里空落地又叹了口气。

随即他抬手一挥在纸上写了个字揣入袖中,又三两下收了摊,悄悄在后街的阴影里隐去了踪迹。

 

02

边关嘛,除了两方贸易的时候偶尔能繁荣一下之外,更多的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摩擦带来的人祸。

裹着个饰了孔雀羽纹刺绣的藏蓝披风,摊主小哥在树上晃着腿,看着远处正对垒的两军缓冲地带里,双方将领手执各自兵器,蓄势待发。

守城的这位将军叫漠刀绝尘,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了。

摊主小哥的目光锁紧在那个银白挑红发色的将军身上时,连晃腿的动作都停了,他屏气凝神,看着将军在马背上抽刀向天。

寒芒照眼一瞬,伴着一声恍若近在耳畔的战马嘶鸣,铁蹄踏碎尘沙,短兵相接数声后,铿然一声巨响,双兵互击之下火星迸射,但战马并未停蹄,错身而过的霎那,敌军将领已然被漠刀绝尘用巧劲带摔下马,与那塞外寒冷而坚硬的土地来了个友好的亲密接触。

“噗!”

摊主小哥松了口气之余嗤笑出声,眼角泪痣也随之扬起,带着几分俏皮可爱,他抽出之前写好后揣在袖中的字纸,叼在口中腾空而起。

 

战场之上,将领被人拉下了马,敌军军心大震,副将一声令下,战鼓雷动。

是进军的指令。

可众人还未及动作,却见敌军上空倏然乌云密布,只见那云中上下翻飞着一簇藏蓝的凤羽,清冷肃杀之气旋即动地而来,铺天盖地的豆大雨点瓢泼挥下。

然而塞外天寒,转瞬飘雨成冰,小石子似的冰块砸在敌军身上,痛寒交加又被眼前奇象吓破了胆,本就因将军战败而乱了军心的敌军直接溃不成行,丢盔弃甲哀号四野。

银发的将军皱了皱眉,在部下一片“神迹”“神灵”和“凤凰”的欢呼声中,他仰头望向空中那片兴风作雨的云,总觉得里面有双眼睛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看。

 

03

听说,凤凰是这个小城的守护神。

有个羽翼丰满、长长的尾羽和展开的翅膀将身体圈作团状的凤凰图腾为证。

无论问哪一个人,都会说这座城里是真正有凤凰的,人们都以能有神灵的守护为傲,所以正月十五赏灯时节,城中年年都会扎一只巨大无比的凤凰花灯放飞在半空,节后为寓意凤凰涅磐新生,再一把火当空烧掉,那场面蔚为壮观,大有彩凤逐月流金千里的气势。

 

更何况今年,年关之际神迹再现助军大捷,这只凤凰花灯装饰的华丽程度更胜以往,描金画银镶翠点彩,还挂了一脖子象征着吉祥如意的绳结。

摊主小哥倚在高处的屋檐翘角,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型凤凰花灯,摸了摸自己仿佛正在发酸的脖子,颇为感慨地掏出怀中那个圆咕隆咚的玩意儿。

“我说啊,”摊主小哥戳了戳自己捧在手中有着湛蓝花纹的白蛋,那花纹正是这座边城的图腾,“你到底打不打算出来了啊?好歹也是跟我同年的同族诶?帮你积攒的德行也不少了,你就勤加修炼一下,赶快出来接个班好不好?”

那颗蛋立在他手心,左右摇了摇。

倒真跟摇头似的。

摊主小哥嘟着嘴叹气,“那我晚上还是吃白煮蛋好了——哇!”

被烫到手的摊主小哥将蛋直接抛了出去,扔出去的瞬间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。

“这时候烫我!你是不要命啦?!”

边说边追着那颗蛋的轨迹纵身一跃,摊主小哥从本城中这座最高建筑的最上一层飞檐翘角——

径直跳了下去。

 

04

那颗奇葩的蛋咕咚一声掉进了楼下的温泉池里。

摊主小哥则直接栽进了一个毛茸茸的怀中。

眨了眨眼,摊主小哥发现毛茸茸的不是这个怀抱,而是这人披风领口的白色毛绒领,蹭在脸上暖暖融融,舒服得很。

视线上移,摊主小哥紧张地咽了口口水,慌忙从对方怀中爬了下来打着哈哈。

“那、那个,无意冒犯哈,还请将军见谅。”

“御不凡?”

被唤了真名的摊主小哥一个激灵,转头看向温泉池中,这才惊见本馆难得一见的馆主人正半泡在里面。

“啊,是馆主啊……”碍于旁人在场,御不凡无法多言,只言辞闪烁地问道,“对了,你有没有看到——呃……”

“你说这个么?”

就见慕容情在水中稍一摸索,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猛然拎起了一个湿淋淋的落汤鸟。

准确来说是只孔雀。

而眼下,也不知这孔雀的尾羽是如何构造,竟是弯过来羞涩地将身体盖住,还陶醉地发出两声柔软轻啼。

这声啼入了凡人的耳朵不过是孔雀的鸣叫。

但入了御不凡的耳,他这刚破壳化出的同族说的分明是——

“慕容姑娘!”

御不凡扶额,在心底默默替好友掬了一把同情泪。

好友,你完了。

阿多霓你都不认识了……

果不其然,就见慕容情挑了挑眉,拎着那家伙的后颈绒毛,直接递给侯在一旁的富长贵。

慕容情冷声吩咐道,“拿去烤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富长贵一躬身,这便要去接过落汤孔雀。

“诶!不是不是!手下留情啊馆主!那可是香——”

御不凡慌忙要去抓正要被带走的孔雀,脖颈处倏然一道劲力,勒得他几乎翻了白眼。

他一转头,就见身旁的将军抓了他脖颈后衣领,似是以防他一冲动掉进池中。

而将军看着他的眼神里,还莫名多了几分关切和激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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